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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多烦恼几多愁 — 日本华人生活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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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转贴,这篇文章反映了普通的在日华人的生活状况。

很多人怀着一腔热情,抱着宏伟的理想从中国来到日本。

出国之前,除了日本制作精美的电器,雄伟挺拔的富士山,清丽潇洒的樱花,这几样美好的东西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日本这个一衣带水的邻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国家。他们往往凭着幻想,凭着自己的想像把出国到日本工作、留学,或者是结婚定居当作改善目前现状的最佳选择,当作可以一步登天的阶梯。也许是因为这种想像过于美好,大家为了一纸出国签证可以不惜代价,因为相信自己即将奔赴的是一块乐土,就一厢情愿地认为等待自己的不仅遍地是黄金,还有满地的鲜花。这里不同于中国的清洁环境,高度发达的交通系统,温而文雅的服务也会让中国人唏嘘不已,由衷赞叹。对于没有真正走进日本的人来说,日本就是一个舒适、方便、充满礼让的现代国家。

可是,现实又是怎样?有多少人在走下飞机之后的短短数日就开始后悔?又有多少人在数年后才开始真正喜欢这个国家?

在梦想被现实击得粉碎之后,在日华人才能以冷静的心态看待出国,在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奋斗之后,才能以平常的心情对待日本。在克服艰难困苦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之后,他们才可以由衷地表达出对这个国家爱恨交加的复杂感情。对于漂泊海外的华人来说,选择在日生活本身就意味着自己将决定面临异国生活的挑战。日本不仅有我们不熟悉的语言,生疏的地理环境,无法理解的风土人情,无法接受的宗教信仰,还有对于外国人设立的各种严格的管理制度。选择异国生活就意味着自己注定要在一个特定的人群中成为”异类”,接受各种可能并不合理的对待与管理,遭遇说不清的不便,困难与挫折。

更为难以承受的是,在日华人还要承受难以”落叶归根”的思乡之情,忍受对家乡对父母,亲人难以忠孝两全的自责。

烦恼之一:远离父母不能常回家看看父母在不远游。这句出自孔子的圣训在中国几乎无人不知。可是,在日华人不仅父母在亦远游,而且还一跃跑到了海外。有的人可能一出门就是几年,最短的人也要一年左右才能回趟家。为此,如何孝敬父母就成了许多在日华人的一块心病。随着在日时间的推移,这块心病也越来越严重,让很多人一想到此便不禁唏嘘落泪。因为是身居异国,我们不可能把父母接到日本来一起居住,以尽孝道,那就只好退一步而为之,至少要把父母接到日本来看看。即使这样,也不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需要经过重重难关。

早在八,九十年代,为了让父母来日本,首先是在国内办理护照比较难,公安部门重重设卡,手续繁杂。其次,是日本方面也严格控制。因为中国人穷,所以来日本必须有日本人做经济保证人。仅这一条就让许多在日华人尽孝之梦难圆。在经过日中两国同时奔波,凑足了材料之后,办手续的磨难也不算完。由于目前日本驻中国大使馆地点有限,只有香港,广州,上海,重庆,北京,大连,渖阳这七个城市设有日本驻中国大使馆。所以,很多在日华人的父母也必须从各地集中到这七个地方才能办理赴日本探亲手续。递交上手续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签证被批准之后,还要再去日本使领馆领取签证。这样一折腾,不仅费时也非常费钱。很多在日华人的父母虽然很想去看看子女在日本究竟过得怎么样,生活工作在怎样的环境?因为上述原因也只好暂时割爱了,他们考虑到子女的艰难,往往会说不要破费了,等你们经济状况好一些之后再办手续。

还有的在日华人,在父母还能走动的时候,有心没钱,可是等自己经过数年奋斗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之后,父母也年事已高,不能经受长期旅途的奔波了。

一位在专门学校工作的北方男性,父亲因为脑溢血突然去世了。可是,他的家人怕耽误他的工作,就没有告诉他父亲的死讯。几个月后,当他满怀喜悦,带着给家人买好的一大堆礼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父亲那熟悉的身影,只有父亲的遗像向着他这个迟归的游子,述说着无尽的思念。悲痛欲绝之中,他冲着家里人大发脾气,责怪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真相。虽然不能每日与父母相伴,但是至少要在父母临终的时候看上最后一眼。但是,这样的要求对于在日华人来说,也很难实现。

还有的父母,在中国过惯了节俭的日子,一旦来到日本,很难接受高得出奇的物价。当他们把日本的物价换算成中国元,再与中国的物价进行比较的时候,他们开始心痛自己的儿女,开始体谅他们在日的艰难。所以,虽然来到了日本,不但没有了享受高度现代化社会的优越,相反总是想怎样才能减少开支,为儿女省钱。这样做的结果是已经计划好的旅行很可能被取消,很多高价的食物也都不必购买。很多父母把每天在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饭菜当作最重要的任务。他们的想法完全与儿女让他们来日本的本意背道而驰。这又让做儿女的倍感内疚,他们很难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以尽孝道。

最近几年,随着在日华人的增加,社会地位的提高,日本政府相对过去放松了对在日华人父母来日探亲的审查,大大短缩了审批时间。但是,这仍然不能满足在日华人竭尽孝道的要求。因为日本规定,持探亲签证来日本的人,最多只能在日本滞在3个月。这样短的时间往往让在日华人感到不满,也给他们留下无尽的遗憾。他们常常会很焦急地打来电话询问,怎样才能让好不容易才来到日本的双亲再多住些日子。只要可能,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再为父母申请签证的延长。有的人甚至为此,不惜以身试法。

大约是6年前,我见到一位在某大学教书的女强人。那时她刚刚就职,就赶紧把老母亲接到日本,一呆就是两年。这种触犯法律留在日本的行为当然不足为取,但是,这个例子却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在日华人想要孝敬父母是多么的艰难。有些人可能会说,既然不能让父母来日本好好地享受一下,那就常回家看看。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日本的社会环境却让在日华人这样的心愿难以实现。

上学的时候虽然有假期可以回家,但是由于大家把拼命打工赚来的钱都交了学费,想回趟家也不容易。就职了之后,金钱的忧虑没有了,但是日本公司的工作习惯就像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让很多在日华人难以开口请假回家。

一位在秋叶原某贸易公司工作的华人女性,因为母亲在中国的大年三十手术住进了医院,她立即请假回去了。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是没想到就在她返回公司上班之后,同事都不理她了,一些女孩子以非常明显的态度开始疏远她。有些平时就对她心存嫉妒的人还借机为难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在她走后,有人议论她是撒谎请假回家过年去了。她知道后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但是她也是有口难辩,只能哀叹以后再请假回家看父母,可得多加小心。

虽然对于在日华人来说,常回家看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难也要做,因为尽孝是子女不可推卸的责任

烦恼之二:亲戚朋友开口“借钱”让在日华人有苦难言在日生活是艰苦的。可是,这种艰难与困苦对没有出过国的人来说,却很难理解。因为在国外生活的人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减少父母的牵挂,总是只报喜不报忧。而且,当他们吃尽千辛万苦准备回家的时候,又大买特买地购置了很多高价的礼品,为家里人,为朋友,为同事演出一场衣锦还乡的喜剧。这种演出往往给国内人造成一种假象,认为只要出国的人就一定发了大财。于是很多亲戚朋友在需要钱的时候,往往很理直气壮地向在国外的亲属或者是朋友伸手要钱。他们的理直气壮不仅让在日华人感到困惑和烦恼,也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平。

两年前,一位“黑户口”突然找到我,求我帮他往国内寄60万日元。因为他姐姐家的孩子要在北京买一台出租车做生意,急需这笔钱。当时,他来日本才一年多,因为是“黑户口”吃了很多苦。最初的时候,他为了找到工作,常常在支付了介绍费之后被自己的同胞欺骗。为此,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拿着菜刀逼黑心的介绍人退回介绍费。吃尽苦头之后,他才在枥木的一家做汽车配件的工厂找到了工作。为了赚钱他吃住都在那里,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省吃俭用。可是,就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积蓄时,姐姐打来电话,说要借钱。他感到很为难,想到为了他出国而守活寡的妻子,还有那两个得不到父爱的孩子。他真的不想把钱借给姐姐。更何况是姐姐的儿子为了做生意借的钱。可是,他就是张不开口拒绝。他觉得那样太没面子。姐姐那边也三番五次地催促,还话里话外的敲打他,不能到了国外,发了大财就六亲不认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咬着牙,把钱寄了回去。可是,留给自己的却是说不出的烦脑。

一位渖阳女性以残留孤儿后代的身份来到日本。本来她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平静。丈夫每天在一家工厂打工,自己也有工作。虽然累一些,但是比留在国内面临下岗,生活还是安定得多。可是,国内的一封来信,却打破了她家平静的生活。信是丈夫的弟弟寄来的。说自己正在准备结婚,买房子需要十几万人民币。但是自己一时又凑不足这么多的钱,希望哥哥暂时借给他8万元人民币。弟弟结婚,做哥哥的多少给一些钱是符合情理的,可是弟弟开口就是八万,这又让她这个当嫂子的感到为难了。这封信不仅打破了她家庭的平静,也在她们夫妻之间泛起了波澜。因为他丈夫是家中老大,所以看到弟弟来信之后,就说自己苦点儿就苦点儿吧,这些钱就给弟弟寄回去。可是,她却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看看自己和丈夫在日本过的日子这么紧张,工作得那么累,再一想国内人上班的轻松和舒适,她实在不愿意给弟弟这么多钱。可是不给又怕丈夫不高兴,即得罪了婆婆也得罪了弟弟。而且,她也不希望自己被人家说成是出了国就忘了亲情,就变成了吝啬鬼。这件事情拖了很长时间没有解决,她的家庭生活也为此失去了往日的和睦,甚至有些别扭了。其实,她不是心疼这些钱,而是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头,会让其他兄弟也都伸手要钱。这件事凭空给她增添了很大的烦恼。

不仅国内的亲属会轻易地要钱或者是借钱,国内的朋友也会向自己在国外的朋友要高级礼品或者是借钱。这样的事情,一般在日华人都经历过。来自亲属与朋友的有关金钱方面的要求不仅令在日华人感到为难,有时也让他们有苦难言,感到非常尴尬。此外,随着国内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回国内送礼也成为在日华人的一大块心病。

过去,日本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在亲朋之中引起不小轰动,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可是现在,国内什么都有,用小东西送礼已经难登上大雅之堂了。所以,回国购买礼品的费用也因之比过去增加很多。这成为在日华人的一大负担。所以,既然国内生活在不断向上,在日华人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了。

要想减轻烦恼,最好的办法是坦率地把国外生活的真相告诉家人,告诉朋友,争取他们的理解,减少不必要的矛盾。

烦恼之三:求医看病难让华人愁断肠日本的医院之多已经成为日本的一大景观和特色,几乎每个车站都有医院广告,而且还非常显眼。说日本遍地是医院似乎都不过分。可是如此之多的医院,却并没有给在日华人带来多少方便。由于日本医院的医务人员几乎都是日本人,日本政府又规定外国人不得行医,所以不会或者说只具备初级日语程度的在日华人前去看病就非常不方便,烦恼颇多。语言不通的问题突出。很多人担心自己讲不清楚病情,所以即使加入了健康保险也不愿意去医院看病。有点小病就随便吃点药,甚至有的人不惜花重金让家里人从国内寄药物过来。

此外,日本的医疗费用昂贵,又把没有加入保险的人拒之于医院的大门之外。总之,不愿意去医院,有的人是因为害羞,也有的人是害怕,还有的人是因为没有加入保险,医疗费太昂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日华人看病难有两方面的因素,一个是日本医疗制度以及医院方面的问题,另一个是在日华人的心理因素。这两方面的原因使在日华人中,有很多人望”医院”而却步。

一位来自长春吉林的男性,在工地打工的时候,脚踝骨骨折。在被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后送进了医院。可是,在治疗中,医生很少和他交流,在他感到自己应该立即动手术的时候,医生耽误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医生给他作了手术,后来又说没有接好骨头,必须重来。就这样他糊里糊涂的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等他慢慢适应了,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所有治疗已经结束。这时他才发现在治疗过程中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为此,他感叹说,再也不愿意去医院,要去也得带个翻译再去。

日本的医疗比较发达,保险系统也算完善庞大。但是,这样庞大的医疗保险系统也存在很多弊端。医生往往为了赚钱,尽量拖延治疗,给患者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支出。特别是遇到不懂日语的在日华人时,医生更有很多可乘之机。还有很多“黑户口”华人在面临手术的时候很可能找不到愿意在手术单上签字的人。如果这个人在日本有华人朋友还好办一些,如果连个华人朋友都没有的话,那也只能任医生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还有一位哈尔滨女孩,因为是“黑户口”不能加入保险。所以她坚持不去医院看病,可是今年2月,她牙痛得实在无法忍受,就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附近的一家医院挂号。可是当护士向她要保险证的时候,她说要自费看病。护士出于好心告诉她,如果保险证忘记带了,可以下次来时再补上,并用很好奇的眼光看着她。护士本来是出于好心向她做各种解释的。因为很多日本人不能够理解“黑户口”的概念,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外国人没有加入医疗保险。但是护士的好奇与关切却让她感到了一种威胁。护士的关切也变成了”审讯”。她害怕护士发现她是“黑户口”后就通知入管来把她抓走。于是她病也不看了,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那家医院。她的牙病也因此而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疼痛常常让她难以入眠。

“黑户口”不敢去医院,有签证的人去看病也并不好受。还有一位日本人配偶者,她在怀孕之后感到非常不舒服,加上又是高龄产妇,她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担心孩子的发育如何。可是每次到医院检查,都是她的丈夫代替她与医生交涉,所以她在旁边干着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更不能表达自己的感受。为此她非常不安,想家想妈妈急得直哭。这样的求医状况让很多在日华人女性宁愿选择回国去生孩子。对于在日华人来说,这即增加了出产费用,也很耗费精力。

一位来自中国东北的女性,虽然长期受腿痛所困,可就是不去日本的医院看病。这不是因为她没有加入保险,而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和日本人医生交流,更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让医生明白自己的感受与病情。所以,在心理上就对去医院有一种抵触情绪。

在日华人在日本社会看病难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为”地下医院”的存在提供了市场。除“黑户口”以外,那些以姿色为资本从事性行业工作的人,爱滋病患者,吸毒者。他们由于工作的关系,得性病,爱滋病,吸毒依存症的比例很高。这些人在患病之后,往往都不愿意或者不能去正规的医院治疗,更多的是依赖在日华人开设的非正规医院。由于日本原则上不提倡人工流产手术,而且手术费用也非常昂贵,需要流产的在日华人女性往往也只能求助于在日华人开设的违法医院。

但是,这些” 地下医院”往往医疗条件较差,医务人员的素质也不高,时有医疗事故发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治疗场所。身体是工作生活的最重要基础,尽管到日本的正规医院看病还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存在语言不通的障碍,在日华人还是应该克服某些不必要的心理障碍,尽早到日本的有关医院看病。有病不能等也不能拖,更不能乱投医。 结束语在日生活,丰富而又多难。这是必然的,也是客观的。关键是大家要意识到这个问题,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特殊的环境中把握好自己的位置。这里记录的还仅仅是在日生活的一个侧面,尽管在日华人的现实生活有无尽的烦恼,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但是,我坚信这些烦恼只是一种磨练。在经过了苦恼的磨练之后,人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出色。